隨著3月(yue)18日(ri)5號(hao)高(gao)爐停產，海鑫鋼鐵，這個山西(xi)省規模(mo)最大的(de)民營企業命(ming)懸一(yi)線。海鑫集團(tuan)官(guan)網的(de)最新更(geng)新停留在了2013年7月(yue)1日(ri)，集團(tuan)昔日(ri)積累的(de)147億元總(zong)資產，或將償還不清(qing)所有(you)債務。這讓(rang)整個海鑫陷(xian)入深深的(de)悲慟之中。
一名(ming)工人(ren)的“最后時刻(ke)”
老張(化名)覺得，這一刻他(ta)該走了。這個決定，讓來海鑫七年的老張感(gan)到很艱難。
“從前仰望海鑫集團的(de)大樓，感覺它是(shi)(shi)雄偉的(de)。后來通過報名參加集團培訓(xun)，感覺它是(shi)(shi)莊(zhuang)嚴的(de)。然后我被廠辦分(fen)到了車間，感覺它是(shi)(shi)樸(pu)實的(de)。然而，隨著(zhu)時光的(de)流(liu)逝，看(kan)著(zhu)身(shen)邊人們一(yi)個個地辭職離去，我認為他們是(shi)(shi)正確(que)的(de)。”
老張在海鑫的工廠日記以上面(mian)這段話語結束。
3月(yue)18日，參加完調度會的(de)(de)領導通知包括老張(zhang)在內的(de)(de)數(shu)百名工人，5號高爐(lu)馬上正式停產。此前，5號高爐(lu)是海鑫的(de)(de)6座(zuo)高爐(lu)中唯一一個正常生產的(de)(de)高爐(lu)。
“領(ling)導(dao)告訴(su)我們(men)，停(ting)一個月，一個月以后(hou)再聽消(xiao)息。”老張(zhang)對新金融記者表示，“可大(da)家(jia)都覺得一個月以后(hou)已(yi)經沒有可能了(le)。因(yin)為缺錢(qian)，煉鋼(gang)的鐵(tie)礦(kuang)石早就沒進過了(le)。”
海鑫(xin)鋼鐵原(yuan)料進口數(shu)據(ju)顯示(shi)，今(jin)年1月(yue)和(he)2月(yue)，原(yuan)料進口連續(xu)為零。由此，自3月(yue)18日起，海鑫(xin)6座高爐全部停產(chan)。
老張僅僅是海鑫(xin)成千上萬(wan)工人(ren)(ren)窘(jiong)境的(de)一(yi)個縮影。即便不(bu)走，曾經守著高(gao)爐揮汗如(ru)雨(yu)的(de)工人(ren)(ren)們，如(ru)今面(mian)對著不(bu)再冒煙(yan)的(de)高(gao)爐，都感到不(bu)知所措。
老(lao)張告(gao)訴新金(jin)融記者“每月(yue)工(gong)資在2000元(yuan)上(shang)下”，這個標(biao)準在聞喜縣并不算很低。
“可是，已經壓(ya)了快五個(ge)月了。”老(lao)張(zhang)說。
如今，老張走了。集團官網的那句(ju)話(hua)還(huan)在——“不苦(ku)不累(lei)不是海(hai)鑫(xin)(xin)人，不富不樂誰做海(hai)鑫(xin)(xin)人” 。這句(ju)話(hua)曾激勵無數人涌入海(hai)鑫(xin)(xin)，如今卻(que)更具(ju)諷(feng)刺意味。
命懸一線
山(shan)西省運城市聞(wen)喜(xi)縣川口村(cun)，在(zai)(zai)大片(pian)低矮的村(cun)落和(he)田(tian)野中，海鑫(xin)集團大廈這個(ge)“擎(qing)天柱”如外太空建筑一(yi)般(ban)，傲視(shi)著(zhu)(zhu)周遭。周圍一(yi)大片(pian)工廠里，6座高爐不分(fen)晝夜地吐著(zhu)(zhu)煙霧(wu)。3月(yue)18日之前，海鑫(xin)在(zai)(zai)十多年間一(yi)直保持著(zhu)(zhu)這樣(yang)的風景。
可如今(jin)(jin)，6座高爐全面停產。目前，海鑫(xin)被(bei)(bei)披露的債務(wu)為(wei)30多億元。不過，按(an)照(zhao)其有(you)33家金(jin)融機構(gou)和若干第三方擔保公(gong)司來看(kan)，債務(wu)或將超過100億元。運(yun)城市工商銀行(xing)(xing)分行(xing)(xing)的工作人員向新(xin)金(jin)融記(ji)者證實，今(jin)(jin)年兩會期(qi)間，行(xing)(xing)長(chang)曾前往海鑫(xin)上門要賬。另(ling)外(wai)，由(you)于巨額欠款，海鑫(xin)被(bei)(bei)光大銀行(xing)(xing)起訴。
海鑫集團對面(mian)的(de)旅館，近期住(zhu)滿了從全(quan)國各地前來討債(zhai)的(de)人。
這讓整個(ge)聞(wen)喜縣都陷入了無比焦(jiao)急的(de)氣氛(fen)中(zhong)。
“這(zhe)兩(liang)天我們這(zhe)里正(zheng)在研(yan)究方案，結果還沒出來，縣(xian)長和書記(ji)都在參加。”聞(wen)喜(xi)縣(xian)宣傳部相關負責(ze)人對新金(jin)融記(ji)者表示，“縣(xian)里不希望海鑫倒了(le)。”
聞喜縣當然不(bu)希望海鑫倒(dao)掉。
“我們縣里三頓飯，有兩頓是(shi)海鑫供的，而且是(shi)中(zhong)午和晚上的飯。”從幾(ji)年(nian)前(qian)聞喜縣委書記的話中(zhong)可以(yi)聽出，海鑫對(dui)這個身處黃(huang)土(tu)高(gao)原、經濟以(yi)傳統農(nong)業為主的聞喜縣來說(shuo)，有多重要。
早在2003年(nian)(nian)，海鑫集(ji)團在2002年(nian)(nian)國(guo)稅收(shou)入(ru)首次破億的(de)(de)基礎上(shang)，完成國(guo)稅收(shou)入(ru)2.58億元，比上(shang)一(yi)年(nian)(nian)絕對(dui)額(e)純增(zeng)1.4億元。在聞喜縣(xian)，海鑫對(dui)縣(xian)財(cai)政(zheng)局的(de)(de)貢獻比例能達到百(bai)分之七八十。
不過(guo)，那已是輝煌的曾經(jing)。
“去(qu)年完(wan)成的稅收只有1000多萬元。”海(hai)鑫內部一(yi)直流傳著這(zhe)樣寒(han)酸的數(shu)字。
2007年(nian)，聞喜縣財(cai)政(zheng)收入(ru)高達10.8億元(yuan)，而去年(nian)僅有6.05億元(yuan)。海鑫(xin)經營狀況慘淡決定了縣財(cai)政(zheng)收入(ru)的落差。
時至(zhi)(zhi)今(jin)日(ri)，海鑫仍然緘默(mo)。“集團辦(ban)公的人有1000多(duo)個(ge)，我(wo)們在(zai)這里都挺好的。至(zhi)(zhi)于破產、賣掉和債務等(deng)問題，現在(zai)不(bu)方(fang)便說。能(neng)確定的是，上面(mian)的領導這幾天(tian)一直在(zai)開會。”海鑫行政部相關負責(ze)人對新金(jin)融記者表示(shi)。
李家往事
2003年，海鑫(xin)創(chuang)始人李(li)海倉在自己辦公(gong)室(shi)被(bei)(bei)同村好友用(yong)土槍(qiang)(qiang)殺(sha)害(hai)。當(dang)時，接到父親(qin)被(bei)(bei)槍(qiang)(qiang)殺(sha)的(de)(de)噩耗，年僅22歲、正在澳大利(li)亞留(liu)學的(de)(de)李(li)兆會臨危受命，在爺爺李(li)春元的(de)(de)強力舉薦下，成為海鑫(xin)的(de)(de)新掌門。
那(nei)時的(de)李兆會，一(yi)身朋克范兒，留著一(yi)頭長發，全(quan)然(ran)不知道父親一(yi)手創建(jian)的(de)海鑫意味著什么。
從李兆(zhao)會之后的(de)(de)表現(xian)，也全然看不出對祖業的(de)(de)興趣，他只(zhi)醉(zui)心于資本市場。“我來海(hai)(hai)鑫六年了，沒(mei)見過他。”海(hai)(hai)鑫一(yi)名員工對新(xin)金(jin)融(rong)記者表示，“縣(xian)(xian)長(chang)和(he)書記都見不上他一(yi)面。他在(zai)北京住，來聞喜(xi)縣(xian)(xian)坐自己的(de)(de)飛(fei)機(ji)，外人(ren)根本找不到(dao)他。”在(zai)聞喜(xi)縣(xian)(xian)，催債(zhai)生意(yi)圈中，甚至有人(ren)出價(jia)100萬元尋找李兆(zhao)會。然而，重賞(shang)之下(xia)卻(que)沒(mei)能出現(xian)勇夫(fu)。
在海(hai)鑫內部，員工稱(cheng)李兆會為(wei)“小(xiao)老板”，因為(wei)在他們心中，海(hai)鑫的(de)老板永遠是李海(hai)倉(cang)。
雖然(ran)李兆(zhao)會(hui)接手的(de)第一(yi)年海(hai)(hai)(hai)鑫完成總產值70億元，這是(shi)海(hai)(hai)(hai)鑫發展史上(shang)最(zui)為(wei)迅猛(meng)的(de)一(yi)年，但是(shi)，這樣(yang)的(de)成績也僅僅是(shi)得(de)益于爺爺李春元的(de)扶持和父親李海(hai)(hai)(hai)倉生前對(dui)海(hai)(hai)(hai)鑫的(de)綢(chou)繆。
之(zhi)后的李兆會似乎就(jiu)再也沒(mei)有帶(dai)來好消息(xi)。
相反 ，在2012年，李兆會被“與明星車(che)曉(xiao)離婚，付3億元分(fen)手費”和“違規(gui)套現”兩條消息集中包圍。
海(hai)鑫內部(bu)員工向新金融記者透(tou)露，李(li)(li)兆會一上來就搞“權力運動(dong)”。“他先(xian)把連(lian)他父(fu)親都要敬重的(de)元老(lao)級人物辛(xin)存海(hai)調離權力核心，然(ran)后給(gei)了(le)老(lao)五(李(li)(li)兆會五叔李(li)(li)天(tian)虎)一家水泥廠，讓(rang)他走了(le)。最后，他把他六叔李(li)(li)文(wen)杰弄進來當總裁(cai)，李(li)(li)文(wen)杰和他年(nian)齡相仿，關系很好(hao)。”
2009年，當海(hai)鑫和(he)所(suo)有企業(ye)一樣深陷金融危機(ji)遭遇停產(chan)時，李文(wen)杰還放出豪言，“三年內要做到(dao)營收超過300億”。可是，到(dao)了2012年，李文(wen)杰早已離開(kai)聞喜縣，到(dao)外(wai)地發展礦(kuang)產(chan)和(he)房地產(chan)生意。
核心人物(wu)相繼離開之(zhi)后(hou)，海鑫(xin)由李(li)兆(zhao)會的(de)妹妹李(li)兆(zhao)霞(xia)管控。但不久前(qian)，李(li)兆(zhao)霞(xia)移居上海。從此，群龍(long)無首的(de)海鑫(xin)，徹底失(shi)控。
李(li)家(jia)(jia)上下，各懷心事。家(jia)(jia)族(zu)內斗和(he)權力紛爭(zheng)，最終(zhong)將海鑫推向深(shen)淵(yuan)。今(jin)后可(ke)能沒有海鑫的聞喜縣，也(ye)許會成(cheng)為李(li)兆會心里回不來的村落。